【羡澄】《故人入我梦》

     云梦莲花坞。
  
     正值夏季，坞中莲叶田田，莲花亭亭。湖中妖童媛女，荡舟心许。

     闲来无事在散步的江澄，听到了一阵悠悠的笛音，恬静悠远，没有铅华雕饰，但却萦绕着无限的遐思，清澈的仿佛可以洗涤人的灵魂。
  
    是陈情的笛音。
  
   江澄不禁循着笛音走去。不一会，一位紫衣男子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中。
  
   魏无羡穿着云梦江氏的校服，立在湖畔，眼眸轻闭，漆黑的鬼笛陈情横置唇侧，悠扬的笛音逸出。感觉到来人，魏无羡放下陈情，唤了一声，“江澄。”他的嘴角噙着笑意。
  
     奇怪的是，魏无羡是前世魏婴的相貌，而非献舍后的莫玄羽。江澄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，不，应该说是他下意识地忽略了。
  
    “啧，真难听。”江澄原本是想夸夸魏无羡的笛子吹的好听，可好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，他拧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，冷声道，“你还敢回来啊。”
  
    “怎么不敢？”魏无羡，长眉一横，有些不满的看着江澄，说道，“莲花坞也是我家，我自然是想回就回，想走就……”
  
    “你敢！”
  
  魏无羡“走”字还没说出口，就被江澄打断了。
  
    “不敢不敢。”魏无羡连连摆手，戏谑道，“你是云梦江氏的家主，在这莲花坞一切你说了算，我哪敢忤逆江宗主啊。”
    
    “呵，这世上还有你夷陵老祖不敢的事？”
   
   “我不敢的事可多了，我不敢养狗，不敢抄姑苏的家规，不敢……”

    “得了，”江澄话锋一转，“你回来干什么，在姑苏待不下去了？”其实江澄是担心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过得不好，还有蓝老头儿有没有为难魏无羡。可江澄依然说不出口。
   
   “想家了，回来看看。”魏无羡提起放在地上的两坛天子笑，“喏，我还给你带了姑苏特产的天子笑。”他将其中一坛递给了江澄。
  
   江澄愣了片刻，接过。语气仍不是很好，“这个家已经没有你什么人了，看过了就滚吧。”
  
   魏无羡闻言不由得蹙了蹙眉，“怎么说话的呢？”他像很久以前那样打了江澄一下，又伸手搭上了江澄的肩膀。“不是还有你吗？”
  
   江澄苦笑，“你家那位含光君呢？”
  
  “诶诶，什么叫我家那位？”
   
   “你一个人回来的？”大概是跟蓝湛吵架了吧，像个姑娘似的赌气跑回娘家。江澄如是想到。
  
   “难不成呢？”魏无羡反问。“我回来履行誓言了，怎么，不欢迎？”
   
   江澄笑了，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。他想起十多年前，魏无羡曾对他说，“将来你做家主，我做你下属，像你父亲和我父亲那样，永远不背叛你、不背叛江家。姑苏蓝氏有双璧，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。”
   
    “江澄？江澄！”魏无羡敲了一下江澄的脑壳，“傻笑什么。”
   
    江澄反手也给魏无羡来了一拳，“欠打。”不知说的是魏无羡，还是他自己。
   
   沉默片刻，江澄来了一句，“好久不见，魏婴。”不是占着莫玄羽皮囊的魏无羡，也不是夷陵老祖魏无羡，而是云梦魏婴。
  
   魏无羡笑道，“不仅好久不见，我们还来日方长。云梦双杰要共闯天下。”
   
    “不走了？”
   
    “不走了。”魏无羡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天子笑，“陪我喝酒如何？”
  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
    ……
   
    江澄睁开了双眼，冰冷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了出来，打湿了枕巾。枕巾上斑驳的水渍勾勒出一张张狰狞的笑脸，仿佛在嘲笑江澄的一无所有。
   
     这一切……都只是一场梦。
  
    窗外月明星稀，空气中还夹杂着莲花的清香。却再无熟悉的笛音入耳。
   
    故人入梦来，却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   
    也只能在梦中来，现实中……那个鲜衣怒马、潇洒不羁的少年郎怕是回不来了。
   
    江澄想起了小时候与魏无羡都是少年稚气，插科打诨射纸鸢，抢着和阿姐做的莲藕排骨，一起去人家塘里偷摘莲藕……
    
     哼，为什么魏婴那家伙射纸鸢总得第一，为什么阿姐总是给魏婴多盛一些排骨，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偷莲藕却要跟着魏婴一起挨打……
    
      再也不会有了。
      他们回不去了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 没有人会陪江澄一起射纸鸢了。
      江厌离也不会再做莲藕排骨了。
      江澄也不会偷摘人家的莲蓬了。
   
     姑苏仍有双璧，云梦再无双杰。
     云梦双杰共闯天下的誓言终究没能实现。
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故人入我梦，明我长相忆。